李希光：丝绸之路腹地的艰难行军—乌兹别克斯坦日记

“一带一路”上如何讲好中国故事、建好中国软实力？我们究竟是用唐代中国与中亚的故事来宣传一带一路，还是用现代的人文故事和成功案例来宣传一带一路？这是我和学生们在路上要讨论的。这次远征将沿着丝绸古道，对塔什干、乌尔根齐、希瓦、布哈拉、铁尔梅兹、撒马尔罕、安集延、浩罕八座丝绸之路古城进行考察采访。

“你们是不是玩遍全世界所有的国家后，才来乌兹别克？”南航的空姐在北京飞往塔什干的飞机上问我的学生。“我们是第一次出国，”学生回答。空姐惊呆了，然后困惑地说，“这个地方有啥看的？”

“那里有世界最美的城市——撒马尔罕，丝绸之路的心脏就在那里。”学生答。

乌兹别克斯坦西起里海，东至天山山脉，北起俄罗斯边界，南至伊朗、阿富汗边界。在南方，阿姆河将乌兹别克斯坦与阿富汗隔开。据《人民日报》报道，今天，中国已成为乌兹别克斯坦的第一大投资国、第一大棉花买家、第一大电信设备和土壤改良设备供应国。

“这里比我去过的非洲还炎热”，一个去过非洲的学生说。我们盛夏季节来到花剌子模地区，白天的气温平均40度。沿途看不到森林和大树，仅在费尔干纳谷地通往塔什干的天山山路的高处，稀稀拉拉地见到针叶树木。沙漠里长着带刺的梭梭草。阿姆河、锡尔河和泽拉夫尚河是乌兹别克斯坦的母亲河，但没有一条流入大海。三大母亲河沿岸建立了统治过中亚的几大帝国：波斯、粟特、大夏、花剌子模国、帖木儿王朝和中亚汗国。这些王朝位于中国、波斯、希腊和印度文明的中心。乌兹别克斯坦主要居民是伊朗人、突厥-蒙古人，原始民族塔吉克人是伊朗人。此外，乌兹别克斯坦还有阿拉伯人、来自中国的东干人、布哈拉的犹太人和来自远东的朝鲜人。有些乌兹别克人是在明代前住费尔干纳盆地与河中的维吾尔人后人，有些是受阿古柏裹挟至浩罕汗国。今天的乌兹别克人是波斯、希腊、粟特、阿拉伯、突厥、蒙古、维族、回族、朝鲜等的混合。

车行驶在泽拉夫尚山区公路。瞅着日头偏西了，司机拼命地按喇叭，催那几个去路边塔吉克农民家里上厕所的学生赶紧回来，上车赶路。大巴在乌兹别克斯坦南部山区和草原一路狂奔，路的两边是泽拉夫尚山、泽拉夫尚河和泽拉夫尚沙漠。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撒马尔罕省边境的省界大门口。

“瞧，差10分八点”，翻译阿克桑娜说，“过了八点省界就关大门了，我们就得在泽拉夫尚山里过夜。” 晚上九点来到了帖木儿帝国的首都撒马尔罕。“撒马尔罕的确很美，超出我的想象”，2000年前，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来到这座城下说。但他还是摧毁了撒马尔罕。13世纪，撒马尔罕又被成吉思汗摧毁。但是无论征服者如何摧毁这座美丽的城市，撒马尔罕最后还是以世界最美的城市重新站立起来。今天的撒马尔罕是帖木儿建设的。帖木儿把他征服的世界各国最优秀的工匠带到了撒马尔罕，重建撒马尔罕。史书赞誉，“撒马尔罕宫室壮丽冠西域，远近皆仿效之。”

进城的马路两旁，灯火通明的小店铺一个挨一个，有药店、饭馆、婚礼服装店。“为什么这里每隔一两百米就有一家药店?”麦克不解地问。夜幕下，车沿着一条林荫大道，穿过美丽的撒马尔罕大学校园， 来到了市中心广场。市中心广场竖立着头戴皇冠、手持利剑的帖木儿座像。这个自称是成吉思汗后裔和蒙古人女婿的跛子帖木儿在一个突厥化的蒙古部落出生，长在泽拉夫尚山区，乐善好施，赢得了好多朋友。

1317帖木尔成为撒马尔罕统治者，他的头衔是埃米尔.帖木儿。“世界只需要一个君主”，帖木儿说。他成为中亚帝国之王后，发动了征服世界的战争。他先征服花剌子模，然后攻打哈萨克，再攻打莫斯科，一路征服了22个国家，一直打到伊斯坦布尔。他在征服金帐汗国后，无意中从蒙古人手中救了欧洲（但有中国人认为，是重庆钓鱼城保卫战打死了蒙哥，导致蒙古大军从欧洲前线撤回，救了欧洲）。

我们的车在帖木儿王陵前停下。王陵规模不是很大，王陵前既无大广场，也无高大的清真寺建筑。王陵右侧是家小旅店，右侧是所不 大的宗教学校。这座陵墓本不是为帖木儿本人修建的，是帖木儿为其爱孙穆罕默德•苏尔坦在1404年修建的。不料，第二年，帖木儿远征明朝时，病死途中，孙子的陵墓成了帖木儿自己的长眠之地。“帖木儿一生最想征服的国家是中国，“阿克桑娜说。1405年春，时年68岁的帖木儿起征，途径哈萨克，天气寒冷。帖木儿为鼓励士兵艰苦行军，他领头洗冷水澡，结果染病不治，死在去库车的路上。帖木儿本来要葬在距离撒马尔罕80公里外的老家沙赫里夏勃兹早已建好的陵墓，但大雪封住了泽拉夫尚山，他的遗体被带回撒马尔罕，只好葬在孙子的陵墓里。 帖木儿陵堂中央摆放着9具大小不一的玉石棺椁，摆放最前面的那口最大的棺椁是帖木儿的，其余是他儿孙的。中间一具墨绿色棺椁是其爱孙穆罕默德•苏尔坦的。“这块黑玉石是从伊朗抢来的，”阿克桑娜说。在陵堂西侧的棺椁里安葬着帖木儿的精神导师。他的另一个爱孙、著名天文学家兀鲁伯葬在帖木儿身旁。“帖木儿王朝灭亡后，昔班尼汗试图打开这个墓穴，但是没有成功”，阿克桑娜说，“1942年6月21日，苏联科学院院士领导的一个考古队打开了帖木儿墓穴，但棺材开启后，发现棺材上刻着一段话：‘谁敢打开我的棺材，可怕的战争就会立即降临到谁的头上。’第二天，德国入侵苏联。”据报道，考古学家后来开棺验尸，发现棺材里的尸骨有条腿是残疾的，证实了“跛子帖木儿”其人。（记录于2015年8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