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鞍钢：“互联互通、共赢主义”是一带一路战略两大关键词

“一带一路是中国推动世界经济地理重塑的一次重要机会。” 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国情研究院院长胡鞍钢在8月27日举办的“第十一届清华大学公共管理高层论坛”主题演讲中如此强调。

胡鞍钢解释，经济地理重塑本质包括经济要素空间层面优化再配置、通过提升密度实现规模经济、通过基础设施建设改善距离差距，这背后需要依赖无形的市场之手和有形的政府之手相结合的机制建设。

在他看来，中国本世纪先后经历了4大革命，分别是交通革命、能源革命、互联网革命和城镇化革命，这四个革命本身相互关联作用，共同推动了中国经济地理的重塑。而一带一路重塑世界经济地理的核心也正是互联互通。在这四种革命基础上，将互联互通进一步扩大向周边国和全世界。

除了互联互通，胡鞍钢认为一带一路重塑世界经济地理的另一个关键词则是共赢主义，互联的核心是互通，互通的核心则是为了共赢，他认为，21世纪可能再现南北国家大趋同时代。中国目前已成为周边国家第一大贸易伙伴国，中国的已产生外溢性外部性，尤其基础设施溢出效应十分明显，通过一带一路战略，重塑世界经济地理，推动南北大趋同，是符合21世纪全球经济命题的重要战略。

以下为嘉宾发言实录：

胡鞍纲：今天非常高兴，就“一带一路”与新疆发展经济学理论基础和实践做一个讨论，集中在“重塑经济地理”，它的含义包括重塑中国经济地理、新疆经济地理。就这个话题做一个讨论。

大体分为四个方面：一是重塑经济地理的含义是什么，实际上是为“一带一路”战略提供了经济学基础；二是中国经济地理1.0-4.0版，从毛泽东时代中国经济地理或者是地区发展的1.0版本，一直到今天我们认为是4.0版本；三是“一带一路”和新疆的发展；四是希望新疆能够通过这次重塑世界经济地理，使得新疆发展再上一个大的台阶。

一、重塑经济地理。

为什么要重塑经济地理？世界银行非常前瞻性的在2009年出版了年度报告，主标题是《重塑世界经济地理》。我们翻译了这本书，同时我写了一个中文的序——重塑中国经济地理。

重塑世界经济地理的基本含义是什么？为什么要重塑经济地理？因为地理的空间是不变的，但是人口数量的增长导致人类发展空间不断扩大。到本世纪中叶，全球会达到80多亿人口。重塑经济地理的理论来源是什么？大体是三个：第一是新经济地理学；第二是新贸易理论；第三是新思想经济学。实际上还有一个是新增长理论。

它的分析框架是什么？首先是密度，特定的地区经济集中度和人口密度。新疆作为建成区，如果按非农业地区生产总值看，经济密度是持续上升的，它一定会是这样的趋势。第二是距离，不同地区，特别是不同要素集聚的地区与落后地区的距离，如何通过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缩短这个距离。第三是分割，由于我们在国家间地区间存在着许多障碍了，就形成了先进的地区和落后的地区。怎么样去解决这个分割的问题？这就涉及到基本公共服务的均等化。中国的地区发展战略，基本上还是符合经济地理重塑的一些基本思路。

经济地理重塑的本质是什么？

1.经济要素在空间上的再配置和优化配置。既包括市场机制，也包括政府之手来解决基础设施公共服务方面的问题。

2.密度的提高会来规模经济，不能仅靠市场机制。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但仅仅靠市场是不够的。

3.距离的改善需要基础设施建设，分割的降低需要依赖制度建设。

4.我们将市场的无形之手和政府有形之手结合起来。为什么中国需要五年规划，为什么我们也制定了“一带一路”的愿景，特别是基础设施的规划。

二、中国经济地理1.0-4.0

我们通过这样一个理论分析框架来进行实证研究，其实中国也走过了地区差距扩大、缩小、再扩大、再缩小的过程。可以发现中国经济发展战略区域经济发展战略经历了4.0的版本。第一个版本是在计划经济时期，实际上人口密度和经济密度都有所提高，但是我们却没有出现趋同的现象，在很大程度上是城乡之间、地区之间的要素没有流动。基础设施确实也降低了距离的负面外围性，但在这个时期一直是平静的，在某种意义上计划体制还是没有办法去解决我们所说的分割的问题。因此结果并不像人们原来想象的是可以平衡的，反而出现了地区差距的扩大，也会出现所谓的南辕北辙或者是事与愿违的过程。

到了改革开放以后，越来越符合经济学基本的原理，特别是密度、距离、分割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最重要的就是东部地区，使得沿海优势充分发挥，总体上出现了非常有意义的现象。先是地区差距缩小，主要是城乡差距在80年代有所缩小。特别是在80年代前半期，而后地区差距开始扩大，主要是在90年代以后，当然在这个时期，中西部地区确实大大滞后于沿海地区的发展，这也和区位优势不如沿海地区是有关系的。而沿海地区更多的深度的参与全球的开放。从党中央提出西部大开发为重要的标志，中国开始进入3.0版本的经济地理圈，也就体现了我们加入WTO，进一步继续开放，特别是城市化的迅速提高，也包括新疆。人口和经济密度明显的上升，在这一时期我认为西部大开发最主要的就是在交通、能源、通信等等方面的基础设施的大幅度的改善，缩短了距离。在改变的过程中，地区差距也不一定继续扩大，我们也发现很快就出现了缩小的趋势，在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让老百姓用脚投票，不仅是从农村到城市，也从内地到沿海地区。大家可以看这张图，就是体现了1952-2014年地区差距的变迁过程，出现了先上升后下降，再上升再下降，现在看来下降趋势估计是不可逆转的。在中国如何能解决我们不同地区的公共服务差异以及其他的差异，就显得尤为重要。

三、中国经济地理4.0与新疆发展。

从2015年中国开始进入4.0版本的经济地理战略，它体现在4+3，所谓“4”就是西部大开发、东北老工业基地的振兴、中部崛起、沿海的率先发展，这体现在“十一五”、“十二五”的过程之中形成的3.0版本。最重要的是4+3这个“3”，这个“3”包括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一带一路”的战略、长江经济带，开始更大规模的重塑。这三大支撑形成了中西跨越、南北贯通的大格局，其中开始和沿线国家进行互联互通，重塑周边经济地理，乃至全球经济地理。

这个版本显然形成了国内的一体化、区域的一体化，乃至全球的一体化。以两横三纵的战略有机的结合起来。我们对中国地区发展战略从1.0版本到3.0版本进行了归纳和总结，包括主题词、区域的划分、指导思想、生产要素的配置机制以及区域发展的差距和区域人类发展。我们把人类发展分为四个世界的话，我们几乎同第四世界逐步通过改革开放以后进入中等发展，现在从全国来看整体上进入到高人类发展水平，其中沿海一些地区已经可以迈入到极高人类发展中。从这个意义上来看，中国的地区发展差距是在经济发展、社会进步以及人类发展的进步过程中创造了人类发展奇迹。

过去说的是经济奇迹，但是我们通过ITBIT的指数，可以看到所有的地区，包括西藏地区，它的HBI指数也高于比它条件更好的印度。这个演变过程也告诉我们，实际上是可以通过重塑中国经济地理使得中国从“先富论”走向“共同富裕论”。

这里面体现了三个最重要的差距：第一是城乡差距，已经从2000年开始下降。第二个差距是地区发展差距，从2004年的75%一直持续下降。第三个差距是基尼系数，从2008年开始下降。之所以能够下降，就符合了经济学原理，城市化密度的提高。此外最重要的是市场经济的作用，就是市场主体。30年前我们几乎没有任何意义的市场主体，只有少量的个体工商户，今年上半年市场主体户已经达到8000万，估计到2020年会超过1.1亿户，什么概念呢？等于远远超过了美国、欧盟、日本所有发达国家的市场主体。其中企业数已经超过2000万，从人口的比例来看，创业的人口比例2014年已经达到了5.07%的总人口，估计到2020年会超过8%。因此这个变迁的过程看起来是经济地理的变迁，本质上还是人的变迁。就是中国办法了世界最大规模的企业家集团，包括个体工商户来推动“两只手”经济地理。

因此我们在乌鲁木齐可以找到全中国来自不同地区的务工、经商的人。

重塑经济地理结论：有效的运用了“两只手”顺着经济规律来方式转变。重塑经济地理的核心是互联互通，在中国出现了一场特别是从本世纪以后的四大革命，第一个是交通革命，第二是能源革命，第三是互联网革命，就是今天所说的数字革命时代。第四是城镇化革命。四个革命本身是相互关联、相互作用，它共同推动中国重塑经济地理。“一带一路”就是在这四种革命的基础上，进一步向周边地区，乃至向全球，特别是互联网革命的推动过程。

在“双十一”那天，我亲自在阿里巴巴大屏幕下看到，有232个国家和地区在“双十一”进行交易，全世界贸易品一共是240个。因此它不仅是重塑了中国商业经济地理，也重塑了世界商业经济地理。“一带一路”可以说是中国进一步推动全球或者是世界经济地理的一次机会。有没有可能重塑呢？我们认为是有可能的，中国有没有这个能力呢？也是有可能的。从中国的高速公路的情况来看，今天我们已经达到了1.9万公里，2020年根据“十三五”规划将达到3万公里，到2030年还要进一步达到3.5万公里。因此中国是通过自己的交通革命向世界来帮助重塑经济地理。这个重塑可以说是两个关键词，第一就是互联互通，重塑世界经济地理；第二就是共赢主义，这个不同于殖民主义、帝国主义、霸权主义，因为互联的核心是互通，互通的核心是为了共赢。从这个意义上来看，我们认为到21世纪有可能再现南北国家大趋同的时代。从重塑中国经济地理到重塑世界经济地理，体现了中国内部的格局到世界的格局，沿着沿海一线，欧亚大陆桥东西双向互动的大梯字型，这本身就符合世界银行提出21世纪这个命题了。就是这么去重塑，同时又和周边国家形成了重塑经济地理的格局。因为中国今天已经是周边国家第一大贸易伙伴，因此从这个意义上，中国已经在产生外溢性外部性，特别是基础设施的溢出效应更为明显，继而也重塑世界经济地理，推动南北的大趋同。我们对比一下“马歇尔计划”，“马歇尔计划”只有四年，折算到今天的全部投资也就是一千亿美元，但中国的“一带一路”可能是40年，或者是更长久的，从而来推动三大洲一体化的过程。

从全球的意义上来看，世界欢迎我们中国来推动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

新疆处在“一带一路”建设的中心地位，因为从丝绸之路的角度来看，应该说是世界上最长也是最具发展潜力的经济大走廊，新疆是核心区之一。从新疆的密度来看，这条曲线还会进一步加速。从这个意义上来看，新疆既是核心区之一，也会因为“一带一路”进一步加速经济密度，克服经济总量小的弱项。当然新疆的发展也是不平衡的，石油工业是一业独大，但今天我们也看到旅游业迅速发展，这也体现了基础设施的改善，有助于要素的集聚。我们也看到了相关的数据，从新疆和周边地区的角度来看，这张图大体上过境贸易为70%，本地贸易是30%。一方面，新疆本身要提高本地的货物量，另一方面也确实体现了全国的大通道，商贸物流的中心。从周边地区发现是属于“28开原则”了，通过前几个主要的贸易伙伴，现在大体上已经占了新疆贸易总额的70.8%，如果从距离的角度来看，这些国家与乌鲁木齐的距离，这些国家的首都与喀什的距离是相当遥远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也出现了这种一体化的进程了，而且未来的潜力也是非常高的。当然从新疆的区情来看，生态环境脆弱，缺乏水资源。由此想到，能不能像以色列那样来进行滴灌。如果能实现滴灌的模式，新疆的绿洲还会更高效率的产出，不只是农业了，也包括特色的农产品等等，还包括环境污染的挑战，也包括所面临的特殊的挑战。

四、新经济地理时代的新疆开放发展。

我们的研究表明，新疆的基础设施远比周边国家有更大的优势，同样也可以帮助周边的国家来修建基础设施。当然从新疆的基础设施来看，大家可以看到这是西部大开发的直接结果，铁路已经相当于2000年的两倍，公路相当于2000年的2.21倍，民航1.39倍，管道4.59倍。因此，不要说像光缆、发电量以及对外外电的输送方面，新疆的基础设施是非常典型的中国基础设施革命的一个成功案例。它基本上是可以有效的克服原来的区位劣势，成为发展非常快的地区。我们也发现中国的人口版图，沿海地区人口高增长，中部地区反而是低增长，但是新疆在全国的人口增长，包括劳动力的增长以及城镇人口的增长都是居前列的。这也反应了基础设施的改善，会有效的集聚人口。可以说新疆正在重塑新的经济地理。特别是国家“十三五”规划确立了要再进行一批机场建设，新疆已经开始新的布局，也包括铁路和高速铁路。新疆在中亚地区的战略地位越来越突显，包括油气管道、石油管道、特高压等等，这会使新疆进入一个黄金的发展时代。我们要珍惜这个时代。

从新疆的角度来看，它的HDI指数已经进入高人类发展，2014年已经达到0.718，远远超过周边的印度地区。中国在这方面来看，新疆是一个比较成功的案例。总之，新疆会迎来一个大发展，或者是黄金发展的时代。特别是形成“一带一路”的重要通道，这个通道的结果会在未来几年或者几十年将得到巨大的红利。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