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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时语:叙利亚危机中的大库尔德斯坦之梦

英国战时首相丘吉尔被宣传为领导二次大战的英雄,而掩盖了他作为一个殖民帝国领袖的重要遗产。特别是一次大战之后,他与传奇人物“阿拉伯的劳伦斯”一起,在一场饭局之余,不顾当地各种族群和部落的具体分布,在一张餐巾上与法国草草瓜分了原奥斯曼帝国的阿拉伯领土,划定了现代大部分中东国家的疆界。

西方列强操纵的中东百年历史,目前遭到阿拉伯之春的严重冲击,特别是如火如荼的叙利亚内战,标志了丘吉尔按照西方利益划定的中东地图难以持续。叙利亚内战推动释放的族群分裂和仇恨难以弥合,正如萨达姆之后的伊拉克一样,无论最后如何收场,叙利亚作为单一整体国家(unitary state)的历史将一去不返。

北约各国作为叙利亚内战一方的背后主要推手,是为了打击伊朗在中东的主要外交资产。但是阿萨德政权如果倒台,伊朗只会是短期内的输家。从长远角度,倒阿萨德联盟的北约马前卒土耳其才会是最大的输家,这是因为叙利亚的解体,必然使得百年来的大库尔德斯坦之梦更加接近现实。

叙利亚动乱以来,面对阿拉伯逊尼派造反这一主要矛盾,并且巧妙报复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的翻脸不认人,阿萨德政府主动放弃了次要矛盾——叙利亚库尔德族区,放任后者内部自治。在伊拉克库尔德区政府主席巴尔扎尼的调停之下,叙利亚库尔德族原来两大政治派别今年7月实现“大联合”,成立了“库尔德最高委员会”,军事上由土耳其库尔德工人党(PKK)的分支——民主同盟党(PYD)主导。

伊拉克库尔德族介入叙利亚是一个重要发展。虽然各国库尔德族目前的口号都是民族自治,其最终的理想无疑是“大库尔德斯坦”。巴尔扎尼除了积极联合叙利亚同族,还公开把土耳其东部的安纳托利亚大部称为“西库尔德斯坦”,可见一斑。

伊拉克库尔德族区是自己当家作主的典范:独立的军队、独立的自治政府、独立的内部政策、独立的外交政策。在独自开发石油资源的收入支持下,经济和社会发展欣欣向荣。

伊朗土耳其大打库尔德牌

说到底,伊拉克战争初期我曾经预言的什叶派、逊尼派、库尔德族“三国演义”,已经大体成为现实,论客们大都同意伊拉克库尔德区缺少的只是独立国家的名义而已,最明显的实证,无过于它不顾徒有其名的巴格达中央政府抗议,直接向土耳其出口石油。

伊拉克库尔德族帮助团结叙利亚库尔德族,也是出自其自身的教训。原来巴尔扎尼的库尔德民主党与塔勒巴尼(现任伊拉克总统)的库尔德斯坦爱国同盟曾经鹬蚌相争,自受其害。双方和解后才逐渐形成今天的初步繁荣。

不能不提到伊朗的库尔德族问题。这是近年来伊朗与土耳其协作、联合镇压库尔德工人党(PKK)的起因。但一来土耳其库尔德族遭到最大的歧视和迫害,连公开使用库尔德语都长期非法。二是从人口比率,伊朗的库尔德族问题最小(不到10%,远少于伊朗的突厥族人口)。另外库尔德语实在是伊朗语的一支,与标准法尔西(波斯)语的差别,超过广州话与台山话的区别不会太多。

令安卡拉十分恼火的,是伊朗去年夏天在土耳其提供的情报下,捕获了一名重要PKK领袖穆拉特·卡拉伊兰(Murat Karayilan),但是由于土耳其在叙利亚问题上的态度突变,伊朗也变脸与卡拉伊兰达成“互不侵犯协定”,纵虎归山,鼓励他率领PKK进攻土耳其境内目标。

历史悠久的库尔德族未能统一建国,前述英法瓜分奥斯曼阿拉伯领土是个重要原因。作为帝国殖民大臣的丘吉尔,居然公开主张以毒气弹镇压反对英国统治的库尔德部落。如今要求“民族自治”的库尔德族固然是所在国的共同头痛,也是各国不时用来彼此干预的工具(老阿萨德政权曾经长期扶植PKK,而土耳其时下则利用伊拉克库尔德族来打击巴格达的什叶派政府)。然而说到底,库尔德族人口最多、比率最高(20%左右)的土耳其,无疑会是“大库尔德斯坦”的最大牺牲品,尤其是连接境外突厥语区域的陆桥——安纳托利亚半岛的一大部分属于大库尔德斯坦。

叙利亚动乱的一个连锁反应,便是土耳其库尔德族地区的动乱也突然升温,导致不少土耳其政客指责埃尔多安总理支持叙利亚反对派是搬石砸脚,也引起美国主要传媒如《纽约时报》的关注和担心。

土耳其之外,含库尔德族的其他各国或多或少都是大库尔德斯坦运动的输家,倒是以色列会是其中的大赢家。这除了坐山观虎斗,更有以色列秘密在库尔德族区域发展的广泛关系。北京也不妨乐观其成,以反制土耳其插手“东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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