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滇藏对“香格里拉”的世纪之争
上世纪90年代中叶,伴随着国民经济的日益增长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旅游逐渐成为中国经济发展和社会生活的主角之一,拥有丰富自然观光资源和民族文化资源的西部地区,都开始了经济产业的大转型。尤其是1998年国家实施天然林保护政策以后,西部地区从木头财政向旅游转型已成大势所趋。
在这场转型大战中,云南省起步最早,且动作最大。1999年,云南举全省之力举办了昆明世博会,“彩云之南”正式登上世界旅游的大舞台。而早在1995年,云南迪庆州就开始响亮地叫卖“香格里拉”的旅游品牌,并公开宣称到迪庆旅游为“香格里拉之旅”。1999年,迪庆机场通航,云南人将这条航程命名为香格里拉航线。为抢占制高点,迪庆州的中甸县还启动了向国家申报行政区划更名为香格里拉县的工作。
与此同时,四川甘孜州的稻城县、得荣县、乡城县,甚至甘肃省的甘南地区,都打出了“香格里拉”的口号。不久以后,西藏的日喀则地区、昌都地区以及林芝地区也加入了香格里拉的品牌争夺大战。一时间,由不同地区组织的人类学家、探险家、摄影家、地质学家、旅行家纷纷涌向这些争议地区进行考证,香格里拉归属地之争达到空前的火热。
在所有挑战中甸的地区中,稻城县是最强劲的对手。稻城的亚丁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比起中甸县后来划定的香格里拉核心旅游区,无论是自然风光还是历史人文,有过之而无不及。许多游人在去过亚丁以后,捧着希尔顿的《消失的地平线》,无不认为亚丁就是小说所述场景的原始翻版。但遗憾的是,在“香格里拉”品牌之争最需要游人和专家站出来提供公正之辞时,亚丁实际上还是一处普通人难以到达的去处。
事实上,云南与四川一衣带水,很多著名的景区景观就位于两省交界处,许多次品牌争夺的交锋,常常以云南的实际胜出而告终,这一切的根源,在于交通。两场大的争夺,一是香格里拉,另一个是泸沽湖,都因为交通的滞后,而使四川最终惜败。
泸沽湖三分之二位于四川,三分之一位于云南。但相当长一段时间,世界游人只知道云南泸沽湖,而不知四川泸沽湖。云南省早在上世纪90年代就完成了中心城市昆明与各大旅游景区间的公路网提升,也有系统地针对云南与四川交界处的著名景点着力完善交通进入条件。而四川与云南相邻的甘孜州和凉山州,旅游景区干线路网到今天也没有全面完成。早在1999年,云南迪庆州就开通了专线旅游机场,这为中甸县更名为香格里拉县奠定了最大的交通基础,而四川稻城的亚丁机场直到2013年才通航,从陆地经成都到稻城的公路至今仍然有部分地段尚在提升建设中。
上世纪末,当四面八方的游人乘着飞机、开着自驾车、坐着大巴车进入云南迪庆州中甸县旅游的时候,四川稻城县的亚丁景区还在一层一层地向上级申请,尽快修通县城至亚丁景区的旅游公路,即便这条路修通了,稻城至康定至雅安还有数百公路的道路仍然通达性不好,难以满足游人大规模进入的条件。这意味着,即便国家有关部门认定稻城县是香格里拉的归属地,稻城亚丁要发挥旅游产业价值至少还需要10年以上的等待。
站在国家旅游发展大局的角度,香格里拉是一个世界性的旅游品牌,要争夺的是世界性的市场。如果把这个金字招牌给云南中甸,云南旅游可以在昆明世博会召开和丽江古城申遗成功的基础上锦上添花,迅速成为中国西部挺进世界旅游市场的先锋军。更何况,希尔顿的《消失的地平线》毕竟是部小说,不是史记,香格里拉的归属地要争下去,永远都争不出个结果,给谁不给谁,最大的尺度就在于谁更有利于当时的中国旅游大局。
在这样的形势之下,稻城亚丁惜败于云南中甸可谓是虽败犹荣。